大问题作为人类个体的本质与构成基因篇

大问题:这世界是如何运行的?

作为人类个体的本质与构成--基因篇

·人类基因组由个碱基对组成(该数字前后出入不大,而最新的估算结果是32亿个碱基对)。

·假如将人类基因组比作以标准字体印刷的图书,那么该书的内容将仅由ATGC这四个字母循环往复组成:……AGCTTGCAGGGG……它们会按照碱基配对的原则无限延伸下去,而本书的页数也将达到万页以上,是《大英百科全书》的66倍。

·人体大多数细胞具有23对(46条)染色体。大猩猩、黑猩猩与猩猩等类人猿细胞则具有24对染色体。当人类进化到达某个节点时,猿类祖先体内两条中等大小的染色体会发生互相融合。几百万年前,人类基因组彻底从猿类基因组中分离出来,它们随着时间推移获得了新的突变与变异。虽然人类少了一对染色体,但是却从此脱颖而出。

·人类基因组共编码大约个基因,其数量仅比蠕虫多个,比玉米少个,比水稻或小麦少个。当然“人类”与“早餐谷物”之间的区别不在于基因数量多少,而在于其细胞内部基因网络的复杂性。[插图]也许我们在数量上不占优势,但是却懂得发挥到极致。

·人类基因组极具创新性。它可以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它能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内激活或抑制某些基因,并且根据时空变化为每个基因匹配独特的环境与搭档,从而利用有限的基因库演化出无限的功能。此外,在外显子的作用下,单个基因可以获得比基因谱系本身更为复杂的多样性。对于基因调控与基因剪接这两种方法来说,它们在人类基因组中的应用要远比其他物种广泛得多。基因具有数量庞大、类型多样以及功能繁杂的特征,因此诠释人类复杂性奥秘的关键就在于基因组的创新性。

·人类基因组时刻处于动态变化中。在某些细胞中,基因通过对自身序列进行重排来构建新型突变体。免疫系统细胞可以分泌“抗体”,而这些像导弹一样的蛋白质将附着在入侵的病原微生物上。但是由于病原体在不断变化,因此抗体也必须随之改变,而这些变化多端的病原体需要机体做出及时调整。基因组可以通过对遗传物质进行重排获得令人惊奇的多样性(例如,利用s...tru...c...t...ure与g...en...ome可以重排出c...ome...t这个新词)。而经过重排后的基因能够产生抗体多样性。在这些细胞中,基因组可以通过重排生成完全不同的基因组。

·某些基因的功能着实无懈可击。例如,在第11号染色体上,有一条专门用于嗅觉感知的通路。该基因簇由个基因组成,其编码的蛋白质受体就是嗅觉传感器。每个受体都会与某种结构独特的配体结合,而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锁和钥匙的关系来形容,并且最终在大脑中生成各种各样的嗅觉,例如,薄荷、柠檬、香菜、茉莉、香草、姜或是辣椒的味道。这是一种精密的基因调控方式,它将确保从上述基因簇中选择某个气味受体基因,然后使该基因在位于鼻子的嗅觉神经元中表达,于是我们就可以区分出成千上万种不同气味。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基因在基因组中所占的比例非常小。基因组序列的绝大部分(98%)是由大量散布在基因之间(基因间DNA)或者基因内部(内含子)的DNA片段组成。这些长段的间插DNA序列并不编码RNA或蛋白质:它们存在于基因组中的意义可能与调控基因表达有关,当然还可能有某些我们尚不了解的原因,或者说它们本身没有任何作用(也就是所谓的“垃圾DNA”)。假如把基因组比喻成为横跨大西洋连接北美洲与欧洲之间的交通线,那么基因就是散落在狭长幽暗水域中星罗棋布的小岛。而即便它们首尾相连也无法与加拉帕戈斯群岛中最大的岛屿相媲美,更不用说日本东京市内蜿蜒曲折的地铁路线了。

·人类基因组铭刻着历史。在很久以前,某些特殊的DNA片段就已经嵌入人类基因组,而它们中的部分成员来自古代病毒,并且自那时起已经被动地传承了成千上万年。其中某些DNA片段曾经能够在基因与生物体之间灵活地“跳跃”,但是现在大多数此类片段已经失活或者沉默。它们就像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旅行推销员,永远藏在我们的基因组里无法移动或剔除。这些DNA片段的规模要远远超过基因的数量,从而产生了人类基因组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人类基因组中的大多数DNA片段并非人类特有。

·人类基因组中的DNA序列具有高度重复性。例如,Alu是一个由个碱基对组成的重复序列,虽然它在基因组中的拷贝数可能达到数百万份,但是这个神秘序列的起源、功能及意义仍然不得而知。

·人类基因组中包含有数量庞大的“基因家族”,这些基因在结构与功能上具有相似性,它们紧密排列在一起形成基因簇。某些染色体上个密切相关的基因可以形成基因岛,它们可以编码“同源基因”家族成员,并且在决定胚胎的命运、身份与结构、体节形成以及器官分化中起着重要作用。

·人类基因组中还存在成千上万的“假”基因,这些曾经发挥作用的基因现在已经丧失功能,也就是说它们现在并不能编码蛋白质或者RNA。这些灭活基因的序列散落在基因组中,看上去就像海滩上饱经风霜的石子。

·正是基因组携带的海量信息造就了人类的千姿百态。虽然人类与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的基因组一致性高达96%,但是人类与这些灵长目动物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

·1号染色体上的第一个基因可以编码鼻子中的嗅觉蛋白(又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嗅觉基因)。而基因组中最后一个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它可以编码某种用来调节免疫系统细胞间交互作用的蛋白。(染色体编号只是人为设定的结果,而1号染色体因其长度独占鳌头而得名。)

·染色体的末端存在“端粒”这种结构。端粒就像是鞋带末端的塑料绳花,这些DNA序列可以保护染色体免于磨损与退化。

·尽管我们已经掌握了遗传密码(即单个基因携带的信息如何构建蛋白质)的奥秘,但是我们对于基因组密码(即基因组中的多个基因如何根据时空变化来协调基因表达,然后实现构建、维护以及修复人体的功能)几乎一无所知。遗传密码的作用机制一目了然:DNA经转录后生成RNA,随后RNA通过翻译来合成蛋白质,同时DNA中的三个连续碱基对可以对应蛋白质中的某个氨基酸。相比之下,基因组密码的作用机制十分复杂——附着在基因上的调控序列携带有决定基因表达的时空信息。我们并不了解某些基因位于基因组特定位点的原因,也不清楚基因间DNA片段如何调控基因的生理功能。因此我们可以用山外有山来形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人类基因组能够根据环境变化产生化学标记,并且构建出某种特殊的细胞“记忆”模式(该理论尚需要进行深入研究)。

·虽然神秘莫测的人类基因组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但是它却具有强大的适应性与重复性,从而令其在遗传学研究中傲视群雄。

·人类基因组进化的脚步从未停歇,我们可以从中发现历史遗留的蛛丝马迹。

·人类基因组的功能以生存为导向。

·人类基因组就是我们自身的写照。

我们根据这些事实能够得出以下结论,虽然某些基因与环境的组合可以对g产生强烈影响,但是这种组合几乎不可能完整地从父母遗传给子女。众所周知,孟德尔定律可以确保特殊的基因排列只在每代中呈离散分布。由于环境交互作用难以捕捉与预测,因此它们不能随着时间推移被复制。简而言之,智力可以遗传(受到基因的影响),但是(完整地传给后代)并非易事。

以上讨论的内容涉及性别、性取向、气质、性格、冲动、焦虑与选择。虽然它们是人类经验中最为神秘的领域,但是却在悄然之间被逐个赋予基因的概念。人们曾经相信行为取决于文化、选择与环境因素,或者把它当作自我与认同的特殊产物,可是现如今居然证明这一切都是基因作用的结果。

其实真正出乎意料的是,所有这些结果均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我们承认基因变异可以导致人体发生病理改变,那么我们对于基因变异影响正常人体功能就不应感到诧异。由于基因的致病机制与其影响正常行为与发育的机制非常相似,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某种基本的对称性概念来诠释这个问题。爱丽丝曾经说道:“如果我们能够进入镜中世界该多好啊!”而对于人类遗传学来讲,它本身的镜中世界就是现实世界的写真。

那么我们该如何描述基因对正常人类表现与功能的影响呢?实际上我们应该对此并不陌生,而且这些内容也曾经被用来描述基因与疾病之间的联系。例如,你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基因变异要先经过混合与匹配,然后它们将引起细胞功能与身体发育异常,并且最终导致生理状态发生改变。如果此类变异影响了位于级联顶端的主控基因,那么它对人体产生的效应将十分明显(例如男性与女性,矮小与正常)。但更为普遍的情况是,这些变异或者突变基因位于信息级联的底层,它们只能引起个体的某些倾向发生改变。总体来说,有数十种基因参与了这些倾向或者体质的形成过程。

这些倾向在不同环境暗示与机会因素的作用下会产生种类繁多的结果,其中就包括种类、功能、行为、性格、气质、身份与命运。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仅具有某种概率上的意义,例如,某些结果之间的权重与平衡发生改变,或者导致它们发生的可能性与可信性出现增减。

尽管上述过程只涉及某些可能性的变化,但是它们却足以令我们看上去与众不同。当受体的分子结构发生改变,它可以让大脑内的神经元产生“奖赏”信号,并且使某个分子与受体的作用时间发生改变。虽然神经元内不同受体产生的信号持续时间不过半秒钟,但是这种变化足以让人陷入冲动与冷漠或者狂躁与抑郁的对立面。此外,这些身心状态会导致人们在感知、选择与情感方面出现复杂的改变。随着此类化学作用的时间不断延长,它们最终将演化为进行情感互动的渴望。例如,某个具有精神分裂症倾向的男子可能会认为,卖水果的商贩言语中流露出要谋害他的企图。与之相反的是,他那位表现为躁郁症倾向的兄弟会把这些话作为前程似锦的祝福,哪怕此类恭维之词只是出自某个卖水果的商贩口中。上述案例说明个体之间对于相同事物的判断截然不同。

尽管这些内容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我们该如何解释个体的表现、气质与选择呢?或者说,抽象的遗传倾向是如何具化为特定人格的呢?我们在此可以将其描述为遗传学研究中的“最后一英里”。虽然基因能够从可能性与概率的角度描述复杂有机体的表现或命运,但是它却无法准确诠释产生这些表现或命运的机制。特定的基因组合(基因型)可能会影响鼻子或性格的构成,但是却无法决定鼻子的具体轮廓或长度。我们应当注意不要把倾向与性格相互混淆,它们分别代表了出现某种结果的统计概率与具体现实。根据目前取得的研究成果,遗传学似乎很快就可以揭开人类表现、身份或行为的奥秘,然而它却始终无法跨越这最后一英里。

为了重新梳理基因领域面临的“最后一英里”问题,我们可以把两项完全不同调查的结果进行整合。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遗传学已经在研究分开抚养的同卵双胞胎相似性方面花费了大量精力。如果这种出生后便分离的双胞胎仍然共享冲动、抑郁、癌症或者精神分裂症的倾向,那么他们的基因组中必定包含编码此类特征的信息。

但是如果我们想要理解倾向转变为性格的机制,那么就得采用逆向思维的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提出某个相反的问题作为解答工具:为什么在相同环境与家庭中成长的同卵双胞胎会拥有迥异的生活与特征呢?为什么相同的基因组能够造就拥有不同人格、气质、性格、命运与选择的个体呢?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30年里,心理学家与遗传学家一直致力于同卵双胞胎的研究,他们尝试着对于某些细微差异进行分类与测量,希望能够解释成长于相同环境下同卵双胞胎之间迥然不同的命运。然而所有试图在现实中找到可供测量的系统化差异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尽管这些双胞胎的成长环境(家庭、学校、营养、知识、文化以及朋友圈)毫无二致,但是他们之间的差异有如天壤之别。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些差异呢?在过去的20多年间,有43项权威研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非系统性因素造成了此类特殊的意外事件。”例如疾病、事故、创伤与触发器,还有错过的火车、丢失的钥匙以及暂停的思绪。分子改变引发了基因变异,最终导致个体表现出现细微的变化。而这种意外就像跌入威尼斯运河或者坠入情网一样充满了偶然性。

可是这种毫无意义的答案有什么用呢?难道说我们在深思几十年后只能得出命中注定的结论吗?其实结果并非如此悲观,我反而觉得此类提法值得期待。在莎士比亚的作品《暴风雨》中,普罗斯彼罗与变形怪物凯列班进行了殊死搏斗,他将对方描述为“一个恶魔,一个天生的恶魔,后天因素根本无法影响其先天本质”。凯列班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内在本质不受任何外界信息左右。由于他生来就是个冷血的食尸鬼,因此其下场也比任何人都更为可悲。

其实所有这些结果均是基因组无穷魅力的外在表现,只有它们才能让大千世界如此多彩。我们的基因会对特定环境做出灵活的应答:如果缺乏此类自我调节的能力,那么我们将退化成为机器人。长期以来,印度教哲学家一直把生命历程描述成为某种特殊的网络(jaal)。其中基因相当于构成网络的线程,它们将单个网页链接起来组成了互联网。由于基因对于环境应答的要求非常苛刻,因此该网络系统势必精益求精,否则其后果将无法控制。与此同时,这种网络系统也为变幻莫测的机会留下了充足的空间。我们将这种交集称为“命运”,而把自身做出的应答称作“选择”。对于具有对生拇指且直立行走的生物来说,它们会在进化过程中逐渐摆脱原有的束缚,于是我们将此类特殊的生物变异体称为“自我”。

在前述内容中隐藏着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如果“自我”只是事件与基因之间交互作用产生的偶然现象,那么我们又该如何证明这个过程呢?例如,双胞胎中的一个在冰面摔倒导致膝盖骨折,然后受伤部位形成骨痂,而另一个双胞胎却安然无恙。再如,某位孪生姐妹嫁入了德里的名门望族,而另一个却只能委身于加尔各答的没落人家。那么细胞或机体是通过何种机制来记录这些“命运”的呢?

其实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人们公认基因就是解决上述问题的标准答案。更确切地来讲,答案在于如何调控基因的启动或者关闭。20世纪50年代,莫诺与雅各布在巴黎已经证实,当细菌所需的养分从葡萄糖转换为乳糖时,它们将关闭葡萄糖代谢基因并启动乳糖代谢基因。将近30年以后,两位研究蠕虫的生物学家发现,邻近细胞发出的信号可以决定某个细胞的命运,它们将通过启动或者关闭主控基因导致细胞谱系发生改变。当某个双胞胎在冰面摔倒后,其体内促进伤口愈合的基因就会启动,并且让骨折断端硬化形成骨痂。甚至就连大脑在储存复杂记忆的时候也伴随着基因的启动与关闭。当夜莺遇到其他同类发出与众不同的鸣叫后,其大脑中的ZENK基因表达水平就会升高。可是如果这种叫声来自不同的物种或者表现为降调,那么ZENK基因的表达水平将大打折扣,而夜莺也不会对于这种声音留下记忆。

但是对于细胞与机体(针对环境输入做出应答:跌倒、意外与创伤)中的基因活化与抑制作用来说,它们能给基因组留下某种永久性的标志或印记吗?当生物体进行复制的时候,这些标志或印记可以传递给其他生物体吗?来自环境的信息能否跨代进行传递呢?

我们现在即将进入基因发展史上最具争议的领域,理清某些重要的历史脉络是当务之急。20世纪50年代,英国胚胎学家康拉德·沃丁顿(ConradWaddington)就曾经尝试着去理解环境信号对于细胞基因组的影响。他在胚胎发育过程中注意到,成千上万种不同类型的细胞(神经元、肌细胞、血细胞以及精细胞)均源自同一个受精卵。沃丁顿为此做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胚胎分化的过程就像无数颗弹珠从沟壑纵横的斜坡上滚落。他认为每个发育中的细胞在“沃丁顿景观”中都有自身独特的路径,但是由于它们在途中被困在某些特殊的沟坎或缝隙中,因此限制了细胞分化的类型。

在沃丁顿看来,细胞周围环境对于基因的影响方式令他十分好奇。他将这种现象称为“表观遗传”,其字面含义就是“基因之外”。沃丁顿写道,表观遗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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